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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五十九枚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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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騰了幾回手,最後那只兔子還是落在了姜茶之手。——被她那麽一說,路路那孩子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再接手那只兔子了。

又因為高考臨近,照顧兔子的重擔,幾經周轉就這麽落進了霍醫生手上。

T院,住院部。

甄芯剛剛查完房推門出來,直直地就撞上了一波從ICU的入口推著病床出來的醫護人員。

胡桃進了幾次急救室,又在ICU住了好一陣子,這回大概是病情穩定了,這才終於從重癥監護轉移到了普通病房。

只是她腹中已經成型的孩子沒了,一並失去的還有她的生育能力。

有生之年,她再也無法擁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了。

雖說換過心的病人原本就無法承受懷孕生子給心臟帶來的負擔……但是有和沒有總歸是不一樣的。

有生育能力,起碼還能多一分念想。——現在則是什麽都沒了,一空俱空。

醫護人員推著病床從走廊經過,甄芯下意識地避了避,目光掃到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半昏迷狀態的胡桃,有悲愴的情緒自眸中一閃而過。

盡管醫療環境成熟,T院的心內科也幾乎是國內翹楚——即便如此,當初要換心時胡桃面臨的風險其實並不小,存活下來的概率大概只比失敗要高那麽一點點。

可以說,當時的情況跟現在類似,都是劫後餘生。

但心境卻大不相同。

甄芯抿抿唇,眼眶不由得紅了一圈。餘光瞥見胡桃媽媽扶著墻一步一步地追著女兒的方向走,面色灰敗形同死人一般,不由得微微側目,再也不忍心往哪個方向多看一眼。

不遠處忽而有激烈雜沓的高跟鞋聲響起,繼而是一聲清脆的巴掌,女人尖刻的聲音落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擲地有聲,“你是怎麽回事啊?都說了她肚子裏孩子重要你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?不是看在她懷了我孫子的份上誰肯給醫藥費啊!”

甄芯循聲望去:是先前在T院大鬧特鬧後來被押走的那個中年婦女,此時正揪著胡桃媽媽的衣領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架勢。

胡桃媽媽有氣無力地推了推,沒推開,只能低著嗓子讓步,“你讓讓……我女兒還在前面……”

女兒倒下了,這位母親的心像是也跟著被抽走了,以至於對方那一記耳光落在她臉上也如落在了不見底的深淵裏,窺不出半點的反應。

胡桃媽媽想要走,卻被中年婦女強行地拉拽住了手臂,“你走什麽走啊?正好你人在這,說說吧,欠我的醫藥費什麽時候還?”

胡桃媽媽原本就為自家閨女的事情操碎了心,此時被她拉拽著更是掙脫不得,只能擡著眼皮勉勉強強地答應,“……我有錢了會還給你的。”

“有錢了再還?”中年婦女眉一揚,聲音益發得尖:“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?誰知道你們母女是不是出了院就玩失蹤?”

胡桃媽媽近乎是機械地點點頭,“你拿筆……我給你寫。”

那婦女嗤了一聲,“這還差不多,你等等,我拿支筆……唉,你們這是幹什麽?”

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架上了她的胳膊,也不管她是什麽反應徑直地把人往後拖去,中年婦女一邊掙紮一邊罵罵咧咧的,“唉唉唉,我說你們怎麽回事兒啊?怎麽還動手動腳的了?”

保安中的一個冷笑,“大嬸,上次是不是在拘留所三日游沒待夠,這次想再多待幾天啊?看著霍少不在就在這兒上躥下跳,你再嚷嚷把霍少叫過來了,我可看你要怎麽下場!”

那中年婦女家裏也是有點兒家底,堪堪夠得上富一代門檻的那種。上回被T院保安拎了出去直接轉交到警察手裏,已經是老臉被丟得幹幹凈凈了。是而保安才剛一提這茬她就跟失了聲似的一聲不吭了。

只是那婦女才一走,胡桃媽媽就跟被抽走了力氣般的不住往下癱去,甄芯忙三兩步地走到她跟前把人扶起了,“阿姨,沒事兒了,您別擔心,我把保安電話給您,下次她再來鬧您就找安保人員。”

T院的安保做得到位,只是無緣無故也不能隨意就拎個人出去,所以甄芯也只能這麽說。

胡桃媽媽點了點頭,拍了拍她的手,口中微微地喘息“我知道了……謝謝你,甄醫生。”

甄芯擡手擦了擦眼圈兒,半晌不再發話。

“夠了夠了!”一到醫院大門口,中年婦女就急不可耐地掙開了兩個保安,一邊掙一邊氣勢洶洶:“你們再動手動腳的,我就要報警了!”

“行了吧大嬸!”剛剛發話那個保安瞧了她一眼連聲冷笑:“要不是你在我們醫院裏面鬧事,你啊,就是碰瓷碰到長安街我也懶得管!”

“你……”中年婦女氣不過還想理論,那兩個保安卻真就跟他們說的一樣,把人撂下了就大步往回走。T院的安保人員都是退伍軍人,身材威武雄壯的,她也不敢真追上去擡杠,只好在原地一邊低聲罵一邊暗自吃了個啞巴虧。

婦女正準備回身往停車位旁邊走,一個穿著職業套裙身材纖細的女人已經迎了上來,旁邊還有扛著專業攝像設備的攝像師。女人沖著她笑意得體,“您好,女士,我是J臺的新聞記者,請問您有沒有興趣……”

“沒有沒有,你們去找別人吧。”婦女剛剛在保安那裏吃了一肚子的火,哪裏有閑情逸致搭理這撥人,一邊不耐煩地擺擺手一邊就徑直地往前方走。那女記者也不追上前,只是在她身後靜靜地道:“上次叫胡桃的這位患者準備要跳樓的時候,就是我們J臺追蹤報道的第一線新聞。”

中年婦女聞言頓住了腳步,回頭,“你什麽意思?”

記者至此才盈盈地走上前來,壓低聲笑了笑,“因為報道那件事,我和我的同事都丟了工作。你猜是誰做的?”

是誰做的?想都不用想,胡桃最開始是誰的患者,她又是被誰轉交給的警察——根本就是一目了然。

婦女揚著眉毛看過去,“所以呢?你想幹什麽?”

記者笑了下,“想做霍家的新聞。”

婦女聽得心裏一震,面上詫異一閃而過,“你拉我蹚渾水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對方笑容得宜,舉手投足都是職業訓練過的架勢:“我老公也是在媒體行業工作的,現在有人舉報霍家涉嫌賄賂政府官員拿到土地流轉的行政審批。”她靜了靜,唇角勾著一絲笑:“我打算做個霍家的專題新聞。”

當然,她沒有徑直挑明直說的話是——負面的專題新聞。

婦女一聽竟是笑了,“你瘋了吧?人家家大業大,是你一個小小記者能掰倒的嗎?何況你現在工作都沒了,記者證應該也被吊銷了吧?”

這中年婦女雖然在甄芯在胡桃媽媽那裏都撒過潑,到底也不是傻子,她敢對著甄芯和胡桃媽媽撒潑,敢對著霍雲琛和警察撒潑嗎?

中年人的沈穩不是在小節,而是在大局。大局不出錯不出格,小節縱然不拘些也不會有大問題。

記者搖搖頭,“您誤會了,我找到您不是為了讓您出面,只是想讓您提供一下患者的求診資料。”她一邊說,一邊打開手機鎖屏對著婦女亮了亮:裏面儼然是胡桃的一寸照片。

記者亮了手機幾秒又收回到口袋裏,一邊解釋起來,“T院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,患者的資料我們拿不到。”她說著瞥了婦女一眼:“但患者是您兒子的女朋友吧?”

婦女從鼻孔裏哼了一聲,“前女友而已。那種活不了幾年的病秧子,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了哪一點。”

記者挑著唇,“您把患者的資料套出來給我們,我們順便把霍家和T院的負面.新聞爆一爆——據我所知,您先前因為惹了霍少被關進局子了吧?”

婦女臉色一時紅白交加,“那……那是他們仗勢欺人!”

“嗯,仗勢欺人。”女記者沒有戳穿,笑意仍是如常地掛在唇邊,“所以,您要不要幫我們揭開真相?”

這邊小姑娘高考逼近,與此同時霍家在魔都的分部財團像是出了點問題,正巧霍老爺子這陣子身體不很健朗——其實也就是腰椎間盤突出犯了,最近天天在孫崽跟前嚶嚶嚶說自己是當代廉頗,年老體衰再也去不了魔都了。

一邊就瘋狂暗示孫崽過去幫忙(。)

說起來,霍爺爺其實也是個嘴硬心軟的,面上對著霍夫人很不客氣,這麽多年了也沒個好臉色,但是到現如今,霍家的資產和主營業務還是慢慢地往魔都轉移了。

按老爺子的話說就是,人活一世草木一秋,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,做個守財奴沒什麽意思。

末了老人家又悠悠地嘆:“還是做守妻奴有意思。”

聽到這話的方助理:“……”

三模離高考就兩周不到,最後一輪模考的試卷老師都是瞎批亂改的,批出來的結果是個個都是清北預定——誠然原本也差不多。

兩周過去,就是高考。

高考前兩天,姜茶先去看了一趟考場。

教室是進不去的,她站在教室外透著窗往裏看了兩眼,收回視線驀地發現原本等在走廊外邊的男人身邊圍了兩個女生。

姜茶:“……”

她這才走了多久!

小姑娘噔噔噔迅速走過去,霍雲琛眸光轉過來,“看好了?”

“看好了,”姜茶點頭:“我們快走吧。”

她人走在前頭,身後隱隱約約還有細碎的交談聲落進耳裏。

“好可惜……沒要到聯系方式……”

姜茶:“……”

生氣生氣生氣。

小姑娘原本就走在前頭,後來還越走越快穩如競走比賽,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樓道轉角。

——看來兔子急了不會咬人,跑路倒是很有可能。

霍雲琛笑了一下,快步地跟過去,在她身後叫她的名字,“姜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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